了。”

沈放聽著心裡痛快,也覺出淮上之地果與江南不同,原來盡多有真英雄好漢子,不由笑道:“那不是誰念那麼一句口訣都可以嚇唬金人了?哈哈——‘江湖夜雨十年更’,這倒成了一句咒語,句中指的就是弋公子所說的‘十年’‘五更’?”

弋斂含笑不語。三娘子見丈夫對江湖上事顯得未免太過天真,不由笑道:“還要有那面小旗呢!那可是表證。你以為誰念那麼兩句完顏晟就會信呀?再說,那句話隨便誰口裡說出來都能有杜淮山口裡那份氣勢嗎?”

一路果然車行無事,沈放也微覺奇怪。

這趟鏢可以說自出福建,就沒這麼平靜過。就算到了江北,在杜、焦手中從滁州運到舒城這一段,雖然也無事故,但眾人那股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小心勁兒還是讓沈放記憶猶新。

一開始上路時,他本還一直擔心,見那弋斂那麼淡定,漸漸也就忘了。路上吃飯時,他和三娘私笑道:“那位弋兄妙識琴曲,溫文爾雅,想來也和我一樣,都是彬彬君子,不會什麼功夫的。這趟鏢又這麼大。荊女俠英姿颯爽,現在我們二人加上這一車鏢貨就全仗荊女俠照應了。”

荊三娘心中也自疑惑,臉上卻不由被沈放逗笑了,特意板起臉來一本正經答道:“誇獎、誇獎,好說、好說。”

不提他夫婦戲謔——第四天上,車行到了六安城。六安是座舊城,本來頗有規模,可惜當時受兵災困擾,城牆許多在戰火中遺下的殘破之處到現在也只是勉強補好。三娘子當年行走江湖曾來過這兒,還有印象,便與沈放道:“這六安城出名的除了茶葉之外,記得還有一個‘六合門’。此門在江湖中大大有名,是江北之地第一大俗家門派。當年瞿老爺子瞿百齡一手六合拳與六合槍打遍大江南北,少逢對手。說起來可是個一派宗師,比杜淮山與焦泗隱只怕還高出不只一籌。”

沈放知她見聞廣博,故意打趣道:“六合,是哪六合?”皺著眉,搬起手指,認真數道:“可是君與臣和,父與子和、夫與妻和?”

三娘見他模樣,就知他在玩笑。聽他說出‘夫與妻和’,還是不由臉上一紅,掠掠鬢笑道:“我的道德先生,那六合指的是‘心與意和、形與神和、精與氣和’,這才是六合門的不二法門,你都是在胡說些什麼?以為還是在考國子監呢?”

沈放笑道:“噢,原來這樣。這個又有誰不知,怎麼能算秘訣。”

三娘笑道:“這其中自還有它的委曲之論。道理人人知道,但說到體會,及至具體怎麼用,那就是學問了,非箇中人不足與道也。”

二人正說笑著,出去探探形勢的弋斂回來了,卻也沒說什麼。只是指使車伕去向。

車子一時又向城北行去;城北是個古木蕭森的所在。車子走著走著,只見窗外漸趨荒涼。從這裡北望可以望城北的青山,當真是‘蒼茫古木連窮巷,寥落寒山對虛牖’。沈放與三娘不覺就感到身上一冷。

車子停在個小巷裡,巷中只有一戶人家。弋斂扣了半天門門也沒開,最後還是一伸手,門吱呀地開了。門內是個小小池園。池中荷花早已枯了,滿地落葉,一派蕭索。院內廊軒寂寞,竟沒有一個人。

弋斂嘆道:“大家都去永濟堂趕熱灶去了,這主人沒了才幾天,這裡竟已空空如許。”

沈放聽他話內意思,這裡似就是瞿百齡生前住所。弋斂喊車伕把車趕進門來安頓了,他三人自進了內室,車就停在正房東廊與西廊之間圍成的空場上,一有動靜,窗內必聞。那屋內只剩下些粗笨的木椅木床,其餘一應細軟俱無,連被子也只得一床。弋斂把它讓給沈放夫婦用了,他自己在園中徘徊了一會兒,神色頗為淒涼。

沈放不知那瞿老英雄是何等人物,但聽三娘說來,生前必曾極為喧赫,沒想死後竟如此淒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