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年年歲歲一雙人(五)(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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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每一條狹長街巷之間都懸掛著慘白的綾布,迎著風無聲地飄蕩著,山路上走來兩個並肩攜手的身影,他們穿著粗麻白衣,神色黯淡。
村民們早早地來到了院子外,安安靜靜地圍著一個個圈子將院子繞在其中,他們低著頭輕聲哭泣,默默悼念。孩子們不明所以卻靜靜地站在大人們的身邊,他們好奇地看著神色肅穆的人群,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永遠堅強的大人們會這般的傷心難過,更不知道為何所有人都來了魏爺爺家的院子外,難道大人們也喜歡聽故事嗎?可是,魏爺爺呢......
慄新站在院子裡,和其他幾位年輕人將準備好的棺槨擺放在樹下,他們看著躺在一張白布下的模糊身影,感受到了深深的悲慼。
說起來,這個老人似乎已經許久沒怎麼在村子裡走動,但以前村子裡誰家出了什麼事都是這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站出來號召大家一同相助,許多年前這老人回到村子裡時還帶著不少金銀錢財,卻沒過多久便都散去了,不是為了這一戶人家屋舍的修補就是為了那一家新娶的媳婦,他總是大大方方地將所有東西都送出去卻不求回報。
他一個人住在這處小院裡,沒有子嗣晚輩照顧卻還是足夠安然自在地獨自過著日子,他會與年輕人一起到山裡看狩獵野獸,也會與農夫到田地裡收割粟米,許多年前也是他在院子裡建起了僅有的一間小小的私塾,孩子們小時候總往那兒跑,就在那裡聽了許多故事,看了許多的書。
而現在,村子裡的私塾早已變成了青羊小院,而這座孤零零的院落裡只剩下了獨身的老者,當年的那些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生兒育女有了自己的家,可是卻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未曾與老人坐下來聊上幾句,世事許多無奈便在於此,太多人腳步匆匆,只是為了生活,於是便離著當年的老人和流逝的過往越來越遠,到了最後,滿是遺憾。
人群緩緩散開,少年和少女並肩走過,人們拍拍他們的肩,目送著顧枝和扶音走進院子裡。雖說老人沒有兒孫,可是這兩個年輕人卻是與老人最為親近的,這麼多年他們也都不時往老人這兒來,在人們眼中已是與老人的兒女一般了,所以這最後一程自然也是要由他們來操持。
只是,短短几年時間,這兩個在賦陽村許多人看來依舊算是孩子的少年少女,卻不得不親手送走自己最為親近的兩個長輩,是否太過嚴苛殘酷了些?於是人們只能去責怪時間和命運太過殘酷,竟是要逼著人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長大。
顧枝鬆開扶音的手走到了棺槨邊,他伸出手摸了摸嶄新的紅木,輕聲對著一旁的慄新說道:“這棺槨應當是用不上的了,先生臨終前說了無需入土立碑,他想再出海去看看。”
顧枝說的隱晦,慄新卻聽得清楚,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他招手示意其他幾人跟著自己去準備好柴火,然後院子裡便只剩下了站在屋外門檻上的老僕和樹下的顧枝與扶音。
老僕看了看顧枝,轉身走進屋子裡拿出一卷竹簡來遞給顧枝,說道:“這就是大人臨終前所寫的書卷,他讓我交給你。”顧枝接過書簡,看著其上的“端元先生”沉默了起來,他翻開書簡,看著那深刻的字跡,一筆一劃地寫著一個人此生所見的一切風景,沒有黑暗冰寒,只有漫天四溢的燈火闌珊,還有垂下天幕的世間安好,足夠刻入眼底心中,滿懷憧憬。
顧枝將書簡小心收好,然後感受到了扶音伸出手掌輕輕攥住了自己的衣袖,他回過頭看向扶音,聽著她說道:“真的要火葬嗎?”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還有啜泣聲隱藏在其中。
顧枝握緊了扶音的手,沉聲說道:“我們便聽魏先生的吧。”說完,他牽著扶音的手來到院子的門前看著賦陽村的村民們,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鄉親們,魏先生生前說了,大家不必為了他多做什麼,他走得沒有遺憾也無需再在生後麻煩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