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他匆匆趕到廣和樓,卻見雲容被幾個地痞糾纏,那些人滿嘴汙言穢語:“小戲子,長得這般標誌,跟爺樂呵樂呵,少不了你的好處。”

納蘭逸怒目而視,三拳兩腳將地痞打得抱頭鼠竄。他轉身,緊緊握住雲容的手,似要把這片刻溫暖攥緊:“雲容,我要走了,這一去不知歸期,你……定要珍重。”

雲容泣不成聲,從懷中掏出一個親手繡的荷包,上面繡著並蒂蓮,遞給他:“公子,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小的等你。”

納蘭逸珍而重之地接過,手指輕輕摩挲,終是在雲容額頭,仿若羽毛般輕輕一觸,而後轉身,大步邁入茫茫夜色,那背影透著無盡悲涼與決絕。

納蘭逸這一去,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再無音信。雲容整日守在廣和樓,每一場演出,都盼著臺下能出現那熟悉身影。可一月過去,等來的卻是噩耗。

街頭巷尾傳言,納蘭逸在流放途中染病,又遭匪患,不幸身亡。雲容聽聞,眼前一黑,昏厥過去。醒來後,他形如槁木,眼神空洞,任誰勸都不再登臺。

“師兄,吃點東西吧,你要是垮了,他在地下也會心疼的。”阿福端著碗熱粥,紅著眼眶勸道,此前他雖知曉師兄與納蘭公子情誼匪淺,但見如今這般遠景,心中滿是擔憂,幾次三番想勸師兄放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默默陪伴,看著師兄日漸憔悴。

“他走了,我獨活還有何意?”雲容喃喃自語,手撫著納蘭逸留下的玉簫,淚如雨下。

幾日後,雲容趁夜溜出廣和樓,來到他與納蘭逸曾賞月的園子。月色依舊,只可惜良人已逝。他身著素白戲服,一步一步走向園子深處的荷花池,池水冰冷,卻不及他心中半分寒意。“納蘭公子,我來尋你了……” 隨著最後一聲呢喃,他的身影沒入水中,池水泛起幾圈漣漪,復歸平靜。

雲容魂魄不散,在黃泉路上徘徊。忽見一人身影熟悉,正是納蘭逸!可他面容冷峻,眼神空洞,仿若不記得往昔。雲容哭喊著撲上前:“納蘭公子!”納蘭逸卻仿若未聞,徑直走過。鬼差不耐煩:“新死鬼,莫要搗亂,快過橋去。”

雲容滿心悲慼,眼見納蘭逸要喝下孟婆湯,心急如焚。這時,奈何橋邊三生石突然大放光芒,映出他與納蘭逸前世種種:從廣和樓初見的心動,到園子定情的剋制,再到生離死別的絕望。納蘭逸端湯的手頓住,眼神漸露迷茫,似有記憶回籠。

“雲容……是你?”納蘭逸轉身,望向雲容,眼中滿是複雜。

“公子,你忘了?我們有約,生死不離。”雲容淚如雨下。

鬼差見狀,正要驅趕,孟婆卻抬手攔下:“這前世情債,既未還清,便要再受折磨。”說罷,一陣陰風吹過,二人魂魄被捲入迷霧,待雲開霧散,竟又回到京城。

此時的京城,夜幕籠罩,鬼氣森森。雲容發現自己身處廣和樓內,臺上正上演著不知名的鬼怪戲碼,臺下觀眾個個面容慘白,形如鬼魅。納蘭逸則站在街頭,望著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滿是迷茫。突然,一隻白狐竄出,化作人形,正是阿福的模樣,它悲慼地看著二人:“師兄、納蘭公子,你們這孽緣未盡,還得在這陰陽顛倒的京城,受盡相思之苦。”原來,阿福為救師兄,以自身修行與地府做了交易,換來二人重返人間,卻不想陷入這詭異境域。

此後,雲容每夜登臺,唱著無人能懂的戲曲,試圖喚回納蘭逸的記憶;納蘭逸則在街頭徘徊,找尋著過去的痕跡。他們的愛情,在這陰陽交錯、鬼魅橫行的京城,如風中殘燭,悽美而絕望,被命運反覆捉弄,徒留一抹執念,在這無盡的黑暗中,訴說著曾經的痴纏,讓聞者心酸,見者落淚,恰似那聊齋中的奇情軼事,永遠困於這幽幻之境,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