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

“我們的存摺放在床頭櫃的夾層裡,密碼是我們搬進來的那一天,你說那天正好九月九,吉利。”

哥聲音很溫柔地交代:“姥姥姥爺家在哪兒還記得麼?咱們小時候去過,在村裡的時候,大姨和姨父還來幫咱們砌牆,他們都是實在的好人,你想著過節的時候打個電話,以前都是哥打,以後你來打好不好。”

“榆圈兒,你放在我包裡的錢,我看到了,才看到。是那天我們吵架之前放的麼?”

鄭榆揪著地上的草,嗯了一聲。是他那些天結的遊戲錢,一共二百三十塊,鄭雋明去做飯的時候,他偷偷塞進鄭雋明的包裡。

鄭雋明是在給包消毒的時候看見的。錢捲成一個薄薄的卷,塞在夾層裡,一直沒有被發現。他開啟錢,最裡面一張作業紙的碎片,上面寫著:“去買條新的皮帶吧,你那條都裂了,有失你的帥氣身份啊。”

然後那天,鄭雋明就用那條皮帶打了他。聰明如鄭雋明,看著這錢也就明白了鄭榆逃課去幹什麼。

“對不起。”他向弟弟道歉,“是哥不對。”

“原諒你了。”鄭榆大度地說,“那我也對不起,說話沒過腦子。”

鄭雋明輕笑:“好吧,那我也原諒你。”

親人之間的恨和討厭往往是因為傷心,親人之間的原諒也往往伴隨著更多的愧疚,要比原諒別人更容易些。

鄭雋明問:“是你自己掙的麼?”

“嗯。”

“這麼厲害。存摺裡的錢夠你上兩年大學,可能以後還得靠你自己”

鄭榆不想聽這些,打斷他:“你不想養我了鄭雋明?你把我帶出來,你就得一直養著我,不能不管的,不然我揍你。”

鄭雋明被他逗笑,“鄭榆,兄弟情意呢?”

“沒那東西。”鄭榆說:“反正你不能不管的,別想甩開我。”

鄭雋明的聲音遠離聽筒,鄭榆聽到他又在咳,“鄭榆,以後有什麼事兒,可以去找姥姥和姥爺,大姨那天還說讓你暑假去他們那裡玩,說姥姥家的大狗生崽兒了,你不是最喜歡小狗了麼。”

“如果有喜歡的,可以抱一個,等你以後自己住了,可以陪著你。”

“我不要。”鄭榆哽咽,“有你這隻狗陪著我就夠了。”

“可是哥哥不會永遠陪著你。”鄭雋明好像在和三歲的弟弟說話,聲音那麼輕柔,“哥哥肯定會離開你的,到時候你還要把哥哥的名字寫到軸子上。”

“我不寫。”鄭榆嘲他:“家都回不去了,還軸子呢。”

鄭雋明笑:“也是,我都燒糊塗了,那咱倆以後死了就是真的孤魂野鬼了。”

鄭榆急道:“你發燒了麼鄭雋明?”

“誰在那坐著呢——”一道手電筒光遠遠照過來,是值夜巡邏的老師,鄭雋明聽到了,說:“掛了吧。”

鄭榆大聲喊:“別掛!”

“掛了吧。出門戴口罩,屋裡也要消毒,存摺放好了不要告訴任何人,如果鄭世輝找你,也不要給他,做飯的時候小心油小心手,睡覺鎖好門”

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小事兒,囑咐起來卻發現每一件都重要,“換燈泡的時候一定要落閘,用完煤氣要關上閥門”

“你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值班老師穿過操場走來,手電筒照著鄭榆的臉,光把少年的臉暈得慘白。

老師去奪他的手機,他不肯給,一邊和老師推搡一邊斷斷續續地聽著他哥在一句句囉嗦個沒完沒了。

他對那晚最後發生了什麼早已記得不清楚,只是很久很久以後都記得,鄭雋明最後說:“鄭榆,哥哥愛你。”

: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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