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太熱,雪糕有些化了。喻文州坐在他對面,教他用勺子戳爛了搗成糊,吃起來是另一種滋味。

“你不帶雪也沒什麼要緊,去年冬天廣州連著下了十幾天的雪,凍得不行,沒什麼好的。”黃少天邊吃邊說,“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大後天是我爺爺的忌日。”喻文州淡淡地道,“阿爸不得閒,阿媽身體又不好,我就一個人來了。”

黃少天這才發現,喻文州好像很少提他父親家裡的事。

“你這次回來,住在哪裡?”黃少天又問,“有叔伯家裡住得麼?”

“要不是為了爺爺,我真不想看見他們。”喻文州一下下叉著快化成水的雪糕,“去找家旅店住吧。”

黃少天站起來,“你同我住吧。阿爸阿媽那個房間是不能睡人了,我的床寬,兩個人能擠。”

魏琛關了店門回來,就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在裡裡外外幫黃少天打掃衛生。

他快步走過去,那人放下手裡的簸箕,恭恭敬敬地叫道,“魏叔。”

叼你滷味,他想起來這是誰了。

喻文州小跑著去取來手提箱,開啟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遞給魏琛說,“這是孝敬您的雪茄。”

魏琛拿著印了AMERICANCIGARS的盒子反覆研究了半天,點點頭滿意地說,“雪茄是古巴的好。”

喻文州微笑,“您中意的話,下次再給您老人家帶。”

魏琛的臉抽了一下,“我不是老人家。”

飯桌上的氣氛不知道是不是該說融洽,黃少天拉著喻文州問這問那,喻文州一句句答著,魏琛被晾在一邊,邊喝粥邊拿手指敲著桌子。

黃少天還沒到個子開始抽條的時候,跟小時候一樣是個瘦不拉幾的排骨身材。倒是一雙大眼睛和尖下巴跟他母親一模一樣,襯得一張臉活潑潑的。

他又轉頭去看喻文州。剛過十四歲的人輪廓已經隱隱有了大人式的清俊,個子也比黃少天高出一截,舉手投足間一派少年氣的溫雅。

魏琛拿了空碗去廚房,喻文州從和黃少天的談笑裡轉向他,“我來洗碗吧,總不好在這裡白吃白住。”

魏琛樂得少一樁活,放下碗出門與人打牌去了。回來的時候看到碗碟整整齊齊地摞在灶臺上,一點灰也不沾,乾淨得不像是個大少爺乾的活。

前頭的臥室裡傳來黃少天的聲音,“文州你腿過去一點兒,打到我的腳了。”又聽喻文州說,“你這還是小時候睡的床,再過幾年怕是你自己都不夠用了。”

魏琛推門進去,兩個孩子便齊齊收了聲。

喻文州雖不情願,總歸是代他父親來,第二天一早便說要去大伯家裡幫手。

黃少天起來抹了臉,叫住他,“我要去城東送貨,載你去吧。”說完就從後院裡推出一部簇新的腳踏車,蹲下去檢查鏈條和輪胎。

喻文州也湊過去看,“什麼時候學的踩單車?”

“就這兩天學會的,”黃少天撥弄了幾下,“下學期要去遠一點的地方上中學,魏老大剛剛買給我。”

喻文州笑著看他,“你學這些都快。”

魏琛從廚房裡走出來,“第一次踩單車出街還帶人,小心些啊。”

“放心吧。”黃少天拿繩子把銅鍋拴在前面的橫槓上,拍拍後座,“少爺請。”

喻文州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頭笑笑,側身坐上去。

黃少天回過頭,“你怎麼跟女仔似的,還打橫坐。抓好了啊。”

魏琛看著腳踏車拐了個彎消失在了巷口,轉身劃了根洋火點燃雪茄,猛吸了一口,就被嗆得一塌糊塗。

“呢鋪撲街。”魏琛狠狠地把雪茄戳進了菸灰缸,“這東西怎麼這麼難抽。”

連著兩天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