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微之也在凝望令狐團圓,這人無論怎麼裝扮、有著什麼樣的面容,都遮掩不住天生的光芒一一可灼燒他所有的光芒。

“大人,你的琴。”侍衛遞上了那張藏劍的琴。縱然瑞安宮廷好琴無數,可潘微之依然堅持用自己的琴,這琴雖尋常,卻藏著她的魂。

周圍的喧譁聲止住了,眾人開始翹首以待。而令狐團圓只是佇立場中一動不動,她身旁不遠處坐著的潘微之竟然合上了雙目。

“當真是妙人一對!”西日雍更加滿意。

只有瑞安的樂師和宮人們以刻薄的眼神靜觀著——那女人再美,也及不上雅公主;那女人到現在還沒動靜,只怕早就怯場了:穿什麼顏色的衣裳不好,卻穿青衣。

雅公主也在看,那先前服侍令狐團圓換衣的女官跪坐在她的身側,肅然道:“事己辦妥!”

雅公主極淡地笑了笑。既然雍帝欺負瑞安欺到了家,那也休怪她使手段了。至於後果,還有什麼後果可懼?父王被逼自殺身亡,兄弟們皆為階下囚,她被留著,無非是她生得好看。

在雅公主的滿腔隱恨中, 一隊大杲軍士虎步登場,他們手持—匹白綢,到了殿中緩緩拉開,長長的綢布從西日雍腳下延至殿中。隨著田胖子—揮手,白綢被拉了起來,如同…張白紙,平整地呈現於眾人眼前。令狐團圓不動聲色,她的舞臺己然搭好,也虧西日雍想得出來,只有武者才能在那上面起舞。

雅公主捏緊了手,要說淡定那不可能,光看那綢布,就知道那名大杲女子擅長輕身之術。她緊盯著殿中的青色身影,層層疊疊的雲袖被攏在手中,及地的繁複裙褶隨著輕風,盪漾出危險的氣息,可是那人就是—動不動,難道她已有所察覺?

眾人等了半炷香的時間,直等到連西日雍也心生不滿,令狐團圓的情緒才醞釀好。跳什麼舞?儲秀宮那套顯然不夠分量!雖然瑞安人很可憐,但令狐團圓覺得真正的尊重,應該是將他們放到同等立場上去看待。既然要舞蹈,她就該拿出她最好的舞來,劍術也好,舞蹈也罷,本身都是無疆域的,不分什麼瑞安還是大杲的。

想明白之後,令狐團圓找著的雲袖突地甩出,瞬間,青色飛揚,如同蔓延滋長的藤。隨著雲袖帶出的風聲,潘微之撥響了第一個音,一個極其詭異的長音,劃破了祥和殿許久的沉寂。在那長長的一聲中,令狐團圓的雲袖飄落到綢布上,而她彷彿身體不帶絲毫重量,就跟著那曼妙的雲袖一同隨風飄了上去。

潘微之似與她心意相通,琴曲在長音之後,便開始了反覆的雙弦疊音,音雖然單調,卻出奇的扣人心絃,猶如一隻神奇的手不斷撥弄著人心底那好奇又迫不及待的心。而綢布上的令狐團圓則不停地旋轉著,青色雲袖如同雲霞在她身邊氤氳,但就是看不見她的面容。

雅公主的指甲陷入掌心,那女子的腳下,白綢仍舊如紙般平整,彷彿她壓根沒有分量。她身旁的女官也緊張了起來,為何那衣裳還完好無損,莫非古夫人當真身無半絲重量?

反覆重疊的雙絃音在不知不覺中換成了三絃、四弦直至五絃並響。潘微之閉著眼睛,奏出了或許是他此生最好的琴曲,沒有血腥的奪命音,也沒有迷醉的催眠調,只有他對她的詮釋——那個光彩照人、渾身洋溢著自由散漫氣息的快活女子。她精彩地生活在各種勾心鬥角的險境中,揮灑著她生命的自強不息。

令狐團圓原地一個跳躍,雅公主瞬間屏息而望。她都跳了起來,為何綢布仍無一點褶皺?只見令狐團圓身半空,展開了肢體,寬大的青衣如同她延伸的手臂,在空中飛舞了起來,緊跟著,她宛如―只靑鳥,從綢布的一端滑翔到了另一端。而這個時候,雅公主才看清,令狐團圓的眼睛同樣閉著。

那是一張極其標緻的面孔,可是透過無可挑剔的五官,雅公主卻看到了與